第24章 舊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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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舊歷
一頓飯吃得尷尬無言，林雙和顧許，甚至連敘舊都懶得敘舊。
過去永遠在心裏，時常拿出來表白表白的，只能是經歷。
吃過飯，顧許提出和林雙在酒店附近走走。
林雙沒有拒絕。
她很訝異，竟然從見到顧許那一刻起，到現在，他都沒有提起任何有關他們行業的事情。
不只是顧許刻意回避，還是他儼然已經覺得，和這個曾經的同專業師妹已經說不著了。
林雙有些失落，他沒提；但又有些慶幸，因為即使顧許現在和她聊起專業，她也是一點都接不上梗了。
技術物理，日新月異。
一個月，學術風雲就能風雲變幻。
更何況，林雙已經在家閑置了七八年了。
她就像是一只過時的 BP 機，連諾基亞都算不上。
而顧許，則依然站在行業的前沿上，坐擁風起雲湧，笑看雲卷雲舒。
“家裏都還好吧？”
顧許把手插在西褲口袋裏，漫不經心地問道。
林雙望著眼前被黃色燈光打著的綠色樹木，還有那些隱隱綽綽的樹蔭，心裏說不出的乏味。
“還行。就那樣。”林雙輕聲應付。
交際的無意義就在於，往往最真實的東西，卻是最不足對外人道的。
林雙很想將自己的糟心事找個人傾訴，但這個人不能是顧許。
她不配擁有這麽高級的情感垃圾桶。
此時。
不經意間，林蔭中略過一陣微寒的涼風。
顧許什麽都沒有說，將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外套，輕輕給林雙披上。
林雙攬了攬外套，低頭間，眼眶中竟然立刻蓄滿了熱淚。
他什麽都不用說，一個親密的動作足以冰釋他們這斷聯的七八年。
“我想離婚。”
不知怎的，林雙除了對丈夫小三之外無法言說的話語，竟然剎那間對顧許脫口而出。
顧許低頭看了看埋著頭的林雙，駐足了腳步。
“那就離。”
他語氣沈穩，始終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可這明明不關他的事啊！
林雙抹了一把眼淚，抱歉地擡起頭，對顧許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這樣的大忙人，聽我說這些家庭瑣事。傳出去，真是丟死人了！”
顧許只是拉著林雙，在林蔭道邊的藤椅上坐下。
“生意做得再大，也是要過日子的。林雙，我還是過去的顧許。你我之間，沒那麽多客氣和俗氣。”
林雙苦笑著望著顧許，而後迅速垂下眼瞼。
她心中一念而過的，竟然是當初如果選擇嫁給了顧許，現在會怎樣？
可惜，人生是單程票，沒有如果，也不存在任何假設。
自己已嫁做人婦，秋葉雕零，而他正蒸蒸日上，風華正茂。
縱然顧許念舊情願意在她身上花時間，林雙也不願辱沒了時間。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改天聊。”
愁腸百結中，林雙強逼自己站起身，將外套交還給顧許。
也許千言萬語最好的出口，便是謹言慎行地逃離。
“那我改天再約你。”
顧許沒有強留，只是先往前走了幾步：“我開車送你。”
一路上，林雙坐在副駕上，望著窗外，無聲地哭泣。
她抱著肩膀，身體還是顫抖，控制不住地撕心裂肺著。
顧許幾次給她遞餐巾紙，她都默默接了。
人到中年，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當車停到林雙媽小區樓下，林雙的情緒也漸漸終於平覆了。
在她下車前，顧許手握方向盤，望著前面自顧自地說了一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包括離婚的事，我可以幫你請最好的律師。”他轉向林雙，認真說道。
林雙抿了抿唇，終究沒能說出一句感謝的話。
她只覺得狼狽，想要飛速地逃離，然後找個地洞將自己鉆進去。
林雙走上樓，在樓道裏竭力調整好一切，然後用什麽都沒發生的神情推開門：“媽，我來接果果了。”
林雙媽一見林雙，忙拉著她問道：“衛明這周升職了，這回事當高管了啊？”
林雙不換鞋，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嗯，應該是吧。”
“什麽叫應該是啊？！”林雙媽恨鐵不成鋼地一把拉過她，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機懟到她眼前，“喏，他剛發的朋友圈！你也真是的，自己老公的事情怎麽一點不上心？還有空出去會朋友？這種重要的場合麽，不叫你去，你也應該跟去的呀！宣示主權，懂不懂？”
“果果，我們走了。”
林雙裝作沒聽見，沖小蘋果招手。
她沒法對林雙媽作過多的解釋。
因為她媽的想法她知道，老一輩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什麽事都能“一分為二”。
婚姻的事，自然更是各打五十大板的。
林雙媽認為，衛明成天不著家，和女兒這個別扭冷淡的性子不無關系。
可她怎麽不想想，林雙這個別扭冷淡的性子又是打哪兒來的？
過去，她是多麽單純明媚的一個人啊。
當年，衛明、顧許，都是被她這單純開朗的性子給吸引過來的。
“媽，我們走了。果果，跟外婆再見！”
林雙拉起小蘋果就走。
林雙媽還想追上來提點幾句，卻被林雙爸暗地裏攥住了手腳。
林雙走後，林雙媽立刻跟林雙爸發了好大一通飆：
“你腦子壞了？女兒難得回來，你倒是勸勸她啊！現在衛明是高管了，她一個家庭婦女，一天到晚還直楞楞地，能栓得住人？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我就這一個女兒，她要過得不幸福，那我也不幸福！”
林雙爸嘆了口氣，給林雙媽邊打扇子邊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小雙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你別看她不說話，心裏有數著呢！你這就叫老了老了，瞎操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林雙媽心裏悶悶的。
對女兒的這樁婚姻，她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雖然每次衛明和林雙回來，表面上看著和和氣氣的，但林雙媽的第六感，就是認定了他們小夫妻之間有問題，過得並不好。
林雙爸管這叫“關心則亂”。
但林雙媽不管是因為什麽亂的，她就盼著女兒女婿關系好。
強扭的瓜不甜，可當初林雙和衛明這樁婚姻，也是衛明強扭的！
“早知道這麽不省心，還不如當時讓小雙和顧許好。顧許那孩子，我看著就挺好，實實在在的，話也不多。不像這個衛明，表面上春風和氣的，其實油腔滑調，你一點都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林雙媽賭氣道。
林雙爸也怒了，抽過扇子自己猛扇起風來：“你說的是什麽？！這都哪年的黃歷了，還拿出來翻？果果明年都上學了！你呀你，就是不瞎操心，渾身難受！我睡覺去了！隨便你！女婿升職了是喜事，怎麽到了你這，反而跟拉響了警報似的？這日子過的。”
林雙媽也知道翻老黃歷無用。
林雙過上今天這樣的日子，說到底，還是她自己選的。
這也是林雙媽最委屈的地方，自己千辛萬苦調教大的女兒，事事周全，偏偏在婚姻這事兒上違拗長輩，還踩了雷。
真是沒地兒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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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雙沒有拒絕。
她很訝異，竟然從見到顧許那一刻起，到現在，他都沒有提起任何有關他們行業的事情。
不只是顧許刻意回避，還是他儼然已經覺得，和這個曾經的同專業師妹已經說不著了。
林雙有些失落，他沒提；但又有些慶幸，因為即使顧許現在和她聊起專業，她也是一點都接不上梗了。
技術物理，日新月異。
一個月，學術風雲就能風雲變幻。
更何況，林雙已經在家閑置了七八年了。
她就像是一只過時的 BP 機，連諾基亞都算不上。
而顧許，則依然站在行業的前沿上，坐擁風起雲湧，笑看雲卷雲舒。
“家裏都還好吧？”
顧許把手插在西褲口袋裏，漫不經心地問道。
林雙望著眼前被黃色燈光打著的綠色樹木，還有那些隱隱綽綽的樹蔭，心裏說不出的乏味。
“還行。就那樣。”林雙輕聲應付。
交際的無意義就在於，往往最真實的東西，卻是最不足對外人道的。
林雙很想將自己的糟心事找個人傾訴，但這個人不能是顧許。
她不配擁有這麽高級的情感垃圾桶。
此時。
不經意間，林蔭中略過一陣微寒的涼風。
顧許什麽都沒有說，將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外套，輕輕給林雙披上。
林雙攬了攬外套，低頭間，眼眶中竟然立刻蓄滿了熱淚。
他什麽都不用說，一個親密的動作足以冰釋他們這斷聯的七八年。
“我想離婚。”
不知怎的，林雙除了對丈夫小三之外無法言說的話語，竟然剎那間對顧許脫口而出。
顧許低頭看了看埋著頭的林雙，駐足了腳步。
“那就離。”
他語氣沈穩，始終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可這明明不關他的事啊！
林雙抹了一把眼淚，抱歉地擡起頭，對顧許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這樣的大忙人，聽我說這些家庭瑣事。傳出去，真是丟死人了！”
顧許只是拉著林雙，在林蔭道邊的藤椅上坐下。
“生意做得再大，也是要過日子的。林雙，我還是過去的顧許。你我之間，沒那麽多客氣和俗氣。”
林雙苦笑著望著顧許，而後迅速垂下眼瞼。
她心中一念而過的，竟然是當初如果選擇嫁給了顧許，現在會怎樣？
可惜，人生是單程票，沒有如果，也不存在任何假設。
自己已嫁做人婦，秋葉雕零，而他正蒸蒸日上，風華正茂。
縱然顧許念舊情願意在她身上花時間，林雙也不願辱沒了時間。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改天聊。”
愁腸百結中，林雙強逼自己站起身，將外套交還給顧許。
也許千言萬語最好的出口，便是謹言慎行地逃離。
“那我改天再約你。”
顧許沒有強留，只是先往前走了幾步：“我開車送你。”
一路上，林雙坐在副駕上，望著窗外，無聲地哭泣。
她抱著肩膀，身體還是顫抖，控制不住地撕心裂肺著。
顧許幾次給她遞餐巾紙，她都默默接了。
人到中年，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當車停到林雙媽小區樓下，林雙的情緒也漸漸終於平覆了。
在她下車前，顧許手握方向盤，望著前面自顧自地說了一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包括離婚的事，我可以幫你請最好的律師。”他轉向林雙，認真說道。
林雙抿了抿唇，終究沒能說出一句感謝的話。
她只覺得狼狽，想要飛速地逃離，然後找個地洞將自己鉆進去。
林雙走上樓，在樓道裏竭力調整好一切，然後用什麽都沒發生的神情推開門：“媽，我來接果果了。”
林雙媽一見林雙，忙拉著她問道：“衛明這周升職了，這回事當高管了啊？”
林雙不換鞋，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嗯，應該是吧。”
“什麽叫應該是啊？！”林雙媽恨鐵不成鋼地一把拉過她，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機懟到她眼前，“喏，他剛發的朋友圈！你也真是的，自己老公的事情怎麽一點不上心？還有空出去會朋友？這種重要的場合麽，不叫你去，你也應該跟去的呀！宣示主權，懂不懂？”
“果果，我們走了。”
林雙裝作沒聽見，沖小蘋果招手。
她沒法對林雙媽作過多的解釋。
因為她媽的想法她知道，老一輩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什麽事都能“一分為二”。
婚姻的事，自然更是各打五十大板的。
林雙媽認為，衛明成天不著家，和女兒這個別扭冷淡的性子不無關系。
可她怎麽不想想，林雙這個別扭冷淡的性子又是打哪兒來的？
過去，她是多麽單純明媚的一個人啊。
當年，衛明、顧許，都是被她這單純開朗的性子給吸引過來的。
“媽，我們走了。果果，跟外婆再見！”
林雙拉起小蘋果就走。
林雙媽還想追上來提點幾句，卻被林雙爸暗地裏攥住了手腳。
林雙走後，林雙媽立刻跟林雙爸發了好大一通飆：
“你腦子壞了？女兒難得回來，你倒是勸勸她啊！現在衛明是高管了，她一個家庭婦女，一天到晚還直楞楞地，能栓得住人？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我就這一個女兒，她要過得不幸福，那我也不幸福！”
林雙爸嘆了口氣，給林雙媽邊打扇子邊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小雙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你別看她不說話，心裏有數著呢！你這就叫老了老了，瞎操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林雙媽心裏悶悶的。
對女兒的這樁婚姻，她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雖然每次衛明和林雙回來，表面上看著和和氣氣的，但林雙媽的第六感，就是認定了他們小夫妻之間有問題，過得並不好。
林雙爸管這叫“關心則亂”。
但林雙媽不管是因為什麽亂的，她就盼著女兒女婿關系好。
強扭的瓜不甜，可當初林雙和衛明這樁婚姻，也是衛明強扭的！
“早知道這麽不省心，還不如當時讓小雙和顧許好。顧許那孩子，我看著就挺好，實實在在的，話也不多。不像這個衛明，表面上春風和氣的，其實油腔滑調，你一點都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林雙媽賭氣道。
林雙爸也怒了，抽過扇子自己猛扇起風來：“你說的是什麽？！這都哪年的黃歷了，還拿出來翻？果果明年都上學了！你呀你，就是不瞎操心，渾身難受！我睡覺去了！隨便你！女婿升職了是喜事，怎麽到了你這，反而跟拉響了警報似的？這日子過的。”
林雙媽也知道翻老黃歷無用。
林雙過上今天這樣的日子，說到底，還是她自己選的。
這也是林雙媽最委屈的地方，自己千辛萬苦調教大的女兒，事事周全，偏偏在婚姻這事兒上違拗長輩，還踩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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